火鳥。

脑洞雕刻家&灵感整理者。
杂文堆放/不是写手。

Execution.

#aldnoahzero

#角色死亡注意


界冢伊奈帆按着战犯的肩膀让他转过来面对自己,确定他在这个角度看不到玻璃罩外剧集了一广场黑压压看不到边的群众,才解开了一直套在战犯头上的黑色头套。

斯雷因·特洛耶特安安静静看着他,脸上的神色甚至称得上乖巧,伊奈帆恍惚觉得这可能是三年多来看到的他最柔和的表情了。

他感觉这时候应该有很多话要和斯雷因说,却又一时挑不出要说哪个,干脆放弃了。

“跪下吧。”

他低声向他的战犯陈述着,后者没有任何异议,慢慢屈下身,单膝跪地,继而双膝。

没了斯雷因身高的阻挡,伊奈帆可以清晰看见玻璃罩外民众脸上兴奋到狰狞的神情,大声叫喊着,不时从人群里抛出一个什么东西,撕心裂肺地宣泄着终于能看到战犯被处决的这一天的淋漓尽致的快感。

他没有选择通常的开放场地处决,而是用了隔音的透明玻璃罩圈住他和斯雷因,又能让民众看到处决的瞬间,又能不让斯雷因在最后这几分钟里仍然沉浸在那么多陌生人的恨意中。

“你的人民在庆祝我的死亡,是么,少尉?”

“嗯。”

“只有艾瑟依拉姆公主会为我哀悼吧。”

“她现在不是公主了。”

“...是啊..."

“别说话了。”

界冢伊奈帆对他轻轻摇了摇头,斯雷因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抬起眼睛想接触一下伊奈帆的目光但是没有成功,也不再说什么,仍旧垂下头去。

他听到少尉举起枪子弹上膛,低声对旁边的人嘱咐着什么。他惊讶为何流程走的这么快,却也没什么反应。

“抬起头,斯雷因。”

战犯听话地抬起头。

伊奈帆还是没有看他。斯雷因怀疑是不是他根本不敢看自己,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站在自己身后像 处决其他囚犯一样, 而是让自己跪在他面前呢。

他突然后脑发麻地刺激着某个意识里的兴奋点,想要在最后一刻得到对方的回应,便开口叫了他的名字,语调上扬充满希冀甚至显得这样的语气从他嘴里吐出,一点都不真实。

“...界冢...”

枪口落在他额头前方,在那一瞬他确定伊奈帆终于看向自己了。他想把目光从枪口上向后稍微拉一拉以便对上他的。

阳光经过玻璃反射打进战犯的眼瞳里,伊奈帆一时间看不到斯雷因的眼底,接收不到从眼睛传达 的任何感情信息,像是在愣愣注视着一颗湖蓝色的透明宝石。

斯雷因的视线继续向上,他感觉到伊奈帆的食指放到扳机上了,他迫切拽着自己的视线经过他的手腕,沿着衣服向上,再到肩头。

他能清晰地看到伊奈帆耳侧挂着的对讲耳麦,黑色的细线绕进少尉棕色的卷发里,另一端塞在他后者衣领里。

斯雷因想着,第一次见到伊奈帆的时候他是什么神情,一定是比现在稚嫩一些,两人都是。从十几岁到二十出头的年纪,少女可能还是少女,但少年会瞬间成熟许多。

他的视线向右边移了移,落在伊奈帆开始有些青年棱角的侧脸,自己昨天刚刚用指尖小心碰过。

他想最后一次好好看看伊奈帆,出于类似故人或是友人之类的,让他怀念到有些眷恋的理由。

他突然感到耳膜一震,失去了一瞬的听觉,带着气旋喷射而出的金色流线型子弹挤压着枪口与他眉心之间的空气,似乎气流的高温和高速旋转的子弹让这段距离之间的空气也着了火般灼烧起来。

他像个从未听过枪声的孩子那样想抬手捂住耳朵。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学习开枪,即使带着耳罩也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差点掉了枪,而那种巨响爆炸在整个空旷的金属训练房里,让他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四面八方都在震荡的感觉,反而不像是从一把枪里单独发出来的声音了。

他想起塔尔西斯座舱里的味道,一开始他觉得那种味道很刺鼻,金属和油和电线胶皮的味道,还混合着某种火药味。也许是自己把火药味带进座舱的也说不定。

他想起冰冷的海底和窒息的压抑感,同时海面上炮火一片,无论他在哪里喊叫都不会有人听见。

子弹钝钝的前端点到了他眉心向上一点的额头处。本来圆头是无法割裂皮肤的,但是在那样高速的瞬时冲击里,子弹硬生生陷进了他额前薄薄一层皮肤,几乎是在同时就触到了骨头。

他想起库鲁特欧,自己之前好像做了什么错事,被他吊起来严刑拷打。鞭子抽在身上的感觉也是硬生生的,像是极冰或极凉的金属擦过皮肉一般。还有手铐...现在自己应该也带着手铐,怎么会把这个忘了呢,但是没法低头去看。

他想起一个少女,是很重要的人,但很多年没有见过她了。她有一个项坠,可能是她祖传的吧, 也可能不是,很古老很漂亮还镶着宝石,在光下会有晃眼的耀银色。他刚刚也看到这种晃眼的颜色了,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

他想起橙色的机甲,和机甲里面那个人。练习机比其他机甲都笨重许多,即使操作灵活但近战的时候直接击打也会有不同的震感。他很熟悉这个震感,熟悉到只要稍微一想,身上就会有麻麻的感觉。

子弹打裂了特洛耶特的前额骨,仍然有半颗在外,尾部带着一缕烟雾,血还来不及从创口里淌下来。斯雷因嗅到子弹擦进皮肤时灼烧皮肉的味道,为此轻轻讶异。

他想起红色伯爵制服,到底是像血的颜色呢,还是偏酒红,他想不起来了,不过穿起来比骑士服重得多,上面各种各样点缀了很多东西。然后他单膝下跪,承认了自己为扎兹布鲁姆的义子。那个男人拥他入怀,他撞在年长伯爵胸前的一个金属纽扣上,嗅到他衣服上烟和香水的味道。

他想起艾瑟依拉姆,身上穿着地球军的战服,全身泡在营养液里,水箱被灯管照得通明,长长的金发随着流动的液体上下轻浮。他记得门外战火纷飞流言四起,门内安静永恒。

他想起跟橙色机甲联手的那次,塔尔西斯的通讯和对面的练习机是联通的,带着电流的嘶声在炮火里有些难辨认,他侧过身靠近发声口认真听着。

他想起雷穆丽娜,他曾跪在她面前亲吻她的手背,视线正好落在她的膝上,能够看清裙子布料上 的每条纹路。皇族公主有着世界上最纤巧白嫩的手,哪怕从血污里伸出也沾染不上丝毫的那种。

子弹完全进入战犯的头颅内了。斯雷因感觉神经像是被绞断,失去了听觉,失去了视觉。他有点着急,他总觉得有些事情没有想起来。

他想起年幼的艾瑟依拉姆的嘴唇,小小的冰凉的又柔软无比,他的牙齿碰在少女唇瓣上颤抖着不敢动。少女站在水中,他能看到她在水面下的裸足,还有肩膀上一缕金发。有束光亮落下来,正好照在两个小小的人上。

他想起他向人开过一枪,打进了眼睛里,触感如此真实仿佛是他自己的手指去剜出了对方的眼睛,带着血肉温热。在之后漫长的战争与战后时代里,他都活在这件事的愧疚之下,他一直想道歉,但一直都没有。

他想起监狱的铁栏和浸满了消毒水的被单,每天醒来时候他四肢的酸痛。他记得用牙咬塑料叉子的感觉,水永远是冰凉的,氯的气味很重。一开始他觉得恶心,但终究也习惯了。然后他会花许多许多时间呆望着窗外一小块可以看到的天空,再然后偶尔会有人进来坐到自己身边,很久很久地陪着自己。他突然怀念这样的日子。

斯雷因能够清晰意识到子弹打进大脑的感觉,不是很疼,如果要形容的话,更加类似在麻醉后已经扎进皮下的针头在皮下继续调整位置好找到血管那样。他好奇是不是每个被执行死刑的人,都会在肾上腺素下有这样的体验。

他想起加了两倍糖的红茶滚在舌尖上的酣畅口感,茶叶里自带一点柠檬的味道。

他想起海岸与飞鸟,风拂过脸颊。

他想起冬季的暴雪,夏日地球上才有的花香。

他想起难得有安静的时间他会在房间读地球文豪们的作品,想起了橙色家伙和蝙蝠。

他想起艾瑟依拉姆盛装,转头对他微笑。

他感觉在他早就枯竭的躯体里,脑中的子弹提醒他在他放弃了野心和忠诚后,仍然有两份强烈的感情从未消泯,一份是爱而不得,一份是造化弄人。

他听到在他背后,仇恨他的人民发了疯一样狂欢。

斯雷因·特洛耶特仍然想往上看一看,尽管已经忘了他为什么拼命要把目光向那个方向移。

但是他没力气了,他的视线下沉着落到了一个年轻人的嘴唇上,又落到他的衣领。

他知道那个嘴唇和领口,他想去那个身躯上靠一靠,也不是别的什么感情,倒像是战争之后久别重逢的归宿感。

子弹穿透了他的头颅,打在玻璃上又弹了回来,落在地上清脆颠了两下。

战犯感到自己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他有话想要说出来,他能察觉到喉结在上下滚动,卷起一股腥甜的味道冲进胃里。

他的神经在极度紧张和兴奋的那一瞬间就崩断了。

他微微张着唇,瞳孔里的神色一点点褪去,睫毛不再抖动,无意识紧握的双手松了力。

他周身的温度都回暖了,感觉自己软绵绵的像是四肢都变成了海绵,以及突然涌出的遗憾悲伤,和膨胀起来的解脱和喜悦。

就是这样了。

这就是死亡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盛大。

他疲倦地向后倒着,但是有个外力拉着他向前倾。他的最后的意识就在向前坠下的过程里慢慢平复了。

他想起了界冢伊奈帆,探监的时候手把手教他怎么才能找到椰子上正确的孔以便把吸管插进去。 伊奈帆站在他背后俯下身来,圈着他两人一起把手放在椰子上按压着。他手背上还有少年掌心的触感,还能嗅到新鲜椰子清甜的汁水香。

他想起了更久以前,具体记不得多久,实在是太久了。他站在一个小女孩身边,拿着一块平板显示器,为她诉说阳光。

他们都如此年幼,从外面偷偷游戏回来光着脚丫站在一个没有人的长廊里,眼里满是对生命的光彩,肩靠着肩惊叹着自然的奇迹。

小骑士自豪又精神抖擞,下定决心保护他的小公主一辈子。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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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阅读。

灵感来自一直很喜欢的一个短篇小说,Tobias Wolff的<Bullet in the Brain>,几乎是套路下来了。

其实简单来说就是一个死亡瞬间的走马灯 ,越到后面反而越平凡越有善意,但也恰恰是主人公悲惨一生中不允许他经常想起的,实则是他最珍惜的一段深埋心底的记忆。

我喜欢写虐,早些年喜欢一些很明显的,撕心裂肺的,看完就哭的东西,描写的淋漓尽致文字都是满满的挣扎感。

后来现在可能是正经的悲剧文学看的比较多了,更加偏向于一些内敛的,需要反复去静下心来体验的,比起一把刀直接插心脏更像是悲伤哽咽在喉的那种感觉,我个人认为这样钝痛而平静的悲伤可能会更加持续。也许永远不会让读者哭但是会难受相当长一段时间。

也就是说如果看官能有耐心,一个个字读下来,也不需要什么bgm,我想到了最后我想表达的关于斯雷因·特洛耶特这个人格在濒死瞬间迸发到他意识里的对这世界最后的情感,或者说从个人理解出发的他短暂一生的映射,也就能被感受到。

一千个写手一千个角色,能被赏识就是缘分。

再次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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