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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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色歌。01-04

01

我的世界是彩色的,只有她是黑白的。
她还穿着旗袍和平跟小羊皮鞋,烫发卷鬓,唇上艳红颈上珠白,婀娜穿过了彩色的人群,带着故人看今人的眼神,恬静悠长。

“你喜欢过一个死人么?就是真的已经死去的人,但是你像喜欢恋人一样喜欢她。”
林默生在我的年代,她还好好活着。
但我每次听到她在那儿站定之后轻挽麦克靡靡唱起的时候,总觉得她早就在十几年前一个升平繁华的年岁死去了。
那个年代兵荒马乱聚少离多,一生只够追着一个人。

再后来,我觉得我也早就在那时候就死了。
是林默在我的葬礼之后为我唱的安魂曲。
所以这一世的我总在断断续续遇到她,断断续续遇到生在我的年代,不在我的时间的林默。

我在想,在很多年前那个时候,窗外响着炮火,军人们革履裹身策马而过,大厅的女人们跳舞跳到脱掉高跟鞋。
林默一直在台上唱,而我在哪里看着她呢。

02

林默问我,她死后会变成孤魂野鬼还是地缚灵呢。
我摇了摇头,坚持认为林默这样温婉的女子肯定会去更好的地方。
她噗嗤笑出来,双手握着镶着彩钻镀着油墨花纹的白瓷杯,那样一直一直看着我,笑得眉眼弯弯眼中明润,像个小丫头。

后来林默死了。
她的宅子没有人接下。一是太贵了,二是佣人们说房子闹鬼。
我想,林默还真的缚在这宅子里了么,便去看。
林默站在落地窗前,转回身看到我就笑起来。她穿着暗孔雀色的旗袍,浅青小鞋,就是她生前最漂亮的那个时候的样子。
她身后是黑色的雨,落下的声音就像颗颗坠毁在我两旁那样,震得地板都在下陷。

在那之后我也总能看到林默。
在我的书桌对面,在我的风琴旁边,在我必经之路的对街,在我的枕边。
我侧过身来看她,她眨眨眼笑了起来,开始哄我入睡那般唱起了安眠曲。

林默去世好多年了,可是仍然面颊剔透青丝蔓香,比现存的所有都要美丽。
她没有变成她的宅子的地缚灵。
她缚在了我身上。

03

林默的天井,林默的茶杯,林默的書櫃,林默的胭脂和耳墜。
我望了一圈最後望回她身上。
她跳舞跳到脫掉高跟鞋,旗袍的開叉下一直露出裹在絲襪裡的小腿,墊著腳尖無聲地在絨地毯上轉圈。
她面色緋紅帶著氣喘地最終跳回我面前,神色飛揚地問我,來跳舞吧,我推著你去。
我慌忙擺手說不行不行,太麻煩了。

後來有人對我說,在我死後林默在一個冬天邊跳邊唱走進了一片被雪覆蓋的荊棘地。
她雙腳被刺破,最後跳出一地艷紅,一圈一圈繞著她,她是艷紅中心的暗孔雀色,踩著旋律唱那首給我的安眠曲。

我想起來她把胭脂打翻在雪地上了,艷紅艷紅灑了一地,她心疼地蹲在地上不願起來。
我還在給她唸書,唸到小美人魚,為了見到心上人,最美的嗓音和最美的原來的尾足都失去了。
林默抬頭嘻嘻一笑,那她拿什麼去見她心上人呀。

04

林默在她最豔麗的年華裡,都穿著最暗的衣妝。
十幾二十歲的女子,皮膚白皙唇色櫻潤,滿衣櫃都是暗孔雀色,或是暗梅色,甚至黑色的旗袍,妝櫃裡也只有胭脂是嫩色。
而同齡的其他女子都是小家碧玉的水色,或是活潑俏人的暖淺。
但林默沒有因此變得老氣。相反她顯得穩重高貴,轉眸看人的時候那靈氣又讓人心動。

她坐在我對面的床沿上給我化妝,離我很近,香粉的味兒都侵到我身上來了。
她無比專注地看著我的睫毛,比她看著我本人還認真。
她的唇在我臉頰前,突然輕輕柔柔說了一句,
“我看人化過死人妝喔。入殮的那種。”
我一顫,林默哎呀一聲,妝筆走歪了些許。
她用無名指幫我擦掉畫錯的那個妝,說,
“等我死了要化哪種妝呢...入殮妝也不是隨便化的,只有死人才能化,一輩子化一次。”

我站在林默的棺柩前低頭看著她,她穿著黑色的旗袍,安安靜靜躺在白色的繡球裡。
林默,林默。
我注意到她的妝容,半跪下來看著她。
這就是她為我化妝那一次,化給我的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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